【瓯园】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林孙哲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很多选择，每次选择都是人生的一个分岔路口，或多或少都会改变人生道路的轨迹。甚至可以说，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选择的结果。而无数次的实践证明，最佳的选择往往非最后的选择，最后的选择往往都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就像大家应该都听过的著名的采花故事：上帝把你放在一个大花园里，你只能向前走，不能回头，也不能后悔，去找到一朵最大最美丽的花。假如你很早就采了一朵花，那也许前边还有更大更漂亮的花你没有发现；如果你一直向前走，快走到了尽头，却发现眼前的花远不如之前未采的花开得美丽繁盛。所以，到底要怎样做才是对的呢？这是一道充满哲学意味的选择题。

　　其实认真想想，小时候选的玩具和衣服，大学时选的学校和专业，工作时选的单位和职位，婚姻选的配偶和时间，退休后选的生活和生计，有多少样是心中一等一最满意的选择呢？当我们垂垂老矣，回首半生，大多数人很少有自己最佳的选择。譬如婚姻与配偶，由于受到时间、空间、当时经济条件、审美和心境等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错综交织、相互作用，很难出现当你认为对方是心中一百分的Mr.Right或Miss　Right的时候，对方也认为你是一百分。往往有九十分就很幸运了，或许对方心中还挂念着另一个一百分，白月光或朱砂痣。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理想状态，而且张爱玲原文中的女孩和对门住的年轻人之间也是一场悲剧收尾。更多的人，是蚊子血与白月光、白米饭与朱砂痣之间的关系，如同Eason所唱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白如白忙，莫名被摧毁，得到的竟已非那位。”

　　这一生，总是要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遇到很多人，可是到最后也不过是路过而已。就像胡兰成之于张爱玲，林徽因之于徐志摩，一开始相遇很美好，以为彼此就是最佳选择，最终也只是路过，不过相识一场而已，“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谁是谁的过客，谁又是谁的归人？谁也不是谁的谁。假如没有足够的定力、足够的修为，做不了谁的归人，不如珍惜生命中的每一个过客。恰如徐志摩那首诗歌《偶然》所云：“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有时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而你遇到的那个与你携手一生的人，或许一开始只有九十分、八十分抑或只有七十分。而随着岁月的沉淀、时光的历练，生活中的种种相依相伴、相守相望，你们早已成为彼此所最契合、最不可或缺的存在，像榫卯一样紧紧相扣、不可分割，早已都加持成了一百分。

　　幸与不幸，腹背相连。明白了人生原本有许多不可奈何的遗憾和缺陷，也就实在不必为退而求其次的次佳选择而自怨自艾，更应微笑着面对——能不能选到最佳选项取决于上天，上天只决定前一半，绝大多数人要靠后天努力实现另一半。选择是一次又一次自我重塑、自我修行、自我成长的过程。而选到了最佳，结局也未必是最佳；选到了次佳，结局反而会更佳。

　　三月桃良，春日迟迟。日出日落，星空烟火。人生如是，退而求其次，或许才更能看到独一无二的最美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