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愈力

　　■乔 休

　　我曾经开过一辆海南马自达，车龄二十二年，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有次经历就记忆犹新，我们开着这辆老爷车，走两千多公里去海口。好不容易挣扎到徐闻，通过汽车渡轮，横穿琼州海峡，从秀英港出来，登上海口市大街，后边喇叭响成一片。老爷车慢悠悠，挡着别人道儿了。如今我在电脑前坐小半年，一连气写三十来个中短篇小说，四十多万字，活活写坏了颈椎。为养好颈椎，赶紧骑车锻炼，骑三千多公里，又把骶骨弄痛了。此时此刻，不由得想到那辆老爷车。不服还真不行，老了就是老了。

　　我属于敏感体质，心理素质又差，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身体自然而然有过敏反应。打小如此，长大还是这样。比如肠胃差，情绪压力一大，就容易腹泻，尤其在笔试、面试、上台发言前种种场合。我皮肤容易过敏，即使养只小狗，也马上起疹，患鼻炎。偏生又喜欢养狗。更不用说出差去外地，不挂点彩，誓不罢休。我去拉萨流鼻血，去喀纳斯摔下马来，平时下乡采访，多多少少都会出点小事，不折腾一番还就不行，就是个惹祸体质。

　　到了年纪退二线，工作负担轻了，我以为应该好些，谁知道该来点事，还是避不过去。比如颈椎病，比如鼠标肘，比如胃炎。有段时间，咽喉炎一直好不了，花不少钱去看医生，这个检查，那个诊疗。做过胃镜，顺便做了肠镜，都没什么事，但还患得患失。医生有点不耐烦，看着堂前一堆病人：“你们的胃病，都是心理问题。”道理我也懂，但看小半年，效果不好是真的。医生说，你这是胃酸反流。我似懂非懂，医生边埋头开药边嘟囔：“你把枕头垫高点就行。”咋不早说，我听了很高兴，当天晚上垫高枕头，问题一下缓解了。

　　不久来了新问题，我犯了颈椎病。天天两个枕头三个枕头，谁的脖子都不行。我陷入胃酸反流、颈椎病反复发作怪圈。如果保咽喉炎，脖子会出问题；如果保颈椎，胃酸有问题。经常在两者之间反反复复。久病成良医，我揣摩出一个规律，一般人有毛病，第一选择是熬，熬过去就行，熬不过再说。事态发展到要看医生时，花了大把钱财，做了种种检查，吞了不少药品，好了。可能是药到病除。可能是到了转折点，抛物线往下走了。可能就是心理反应，医生说没啥大病，检查结果都正常，毛病也就好了。

　　妻说我总是过度锻炼，天天劝阻都没用。想想也是，几年来，陆陆续续，我犯过不少毛病，都是作出来的。为避免亚健康，我过量锻炼，耳鸣了。不小心，脚脖子扭了。跑步把膝盖给伤了。环岛骑行三千公里，骶骨痛了，到处看不好，我就躺着，脖子又开始疼，手机看久了，手腕痛，眼前有飞蚊，脑子“嗡嗡”的，啥都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很明白，我这样的人，真是适宜躺平。妻子看我紧张兮兮，就宽慰我，有点小毛小病不要紧，人体有自愈功能。不过，话说回来，你天天小打小闹也好，就像汽车按时保养，总比啥毛病不管，瘫在路上开不动了，才拖去大修。我又想起报废的海马，深感懂我者妻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