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德汉｜秩序井然

这里雨水充足

这里长满青草

你来了一趟

草们一激动

把自己开放了

这里，也是江南的脸

每个季度跳着化妆一次

他的手向前一伸

一只苍蝇不见了

他的筷子一动

盘子里的鸡翅消失了一个

他的手伸到空中

怎么也抓不着阳光

和温暖

春天不习惯讲理

把种子洒得满地都是

花也就开得无规则

路边的野花

真的只是野花

我没有赋予它任何

非分的想法

或许我踩了一脚

或许我采了几朵

这和我在路上拍了拍

陌生人的肩膀是一个道理

天开了一个洞

冷气不断往里冒

我就是冰箱里的小白菜

没有自主的能力

无奈地接受侵袭

我的内心是一座火山

不断往外冒热气

在冰箱里就把自己

烤熟了

我预言第二天

太阳一定会升起

第二天，天上没有出现太阳

雨占领了我的眼睛

梅花在冬天低吟

桃花在春天舞蹈

它们不在一个舞台上

这朵梅花吟自己的

那朵梅花吟自己的

它们见面了却不认识

我和满地的花们一起开会

我们相互不影响

秩序井然

一杯水从内部炸开

喝了一口

又马上溢满

再喝一口

并不是第二口

而是另一个第一口

把水倒光

剧场里的灯亮了

屋后的风从北方赶来

参加温州入冬的仪式

我们毫不留情地摇上车窗

把它隔离了起来

北方不懂南方的爱

那个穿婚纱的女子

被疫情耽误了

瞒着温州洒下了所有的白

醒来之后

我们已经融化完毕

这颗泪在眼眶里

恋恋不舍

多年以后，才流了下来

从此，眼睛是眼眶里的唯一

眼泪失去了对喜悦的敏感

不再被生产

当然，谁说哭

谁就虚伪

雨后的道路上

小水坑们在密密麻麻开会

路灯倒影下来

一闪一闪

东方晨晓前的至暗时刻

移动的小灯光

把田里的菜送到

即将熙熙囔囔的菜市场

公园里的树下

小朋友捡拾一片片树叶

贴在纸上

做成一个个大星星

他把油门踩得轰轰响

想把心中的螺丝刀，大锤

一股脑从排气管排出

他给自己筑了个漏水的坝

里面堆满了杂草，毒虫

和压弯的工作证

我住在桥墩上

选择晚上走过一座古桥

夜黑了

每没人看到你的黑眼圈

不造你是昨天出生

还是千年前的妖怪

除非是为你举行一场

需要证据的葬礼

太阳从瓯海大道的眼睛里

升起

开了一个红红的门

我一头栽了进去

出来时

阳光开始在补白

一副善于写句号的落日画

已经动笔

酒店的大餐厅里

桌子摆成了丛林

里面的人是一丛丛林木

有的是高大的榕树

有的是长不大的小树

有的正努力把匍匐着的身体

站直

他看见一颗星星掉了下来

他看见星星掉进了雪里

他看见雪里有一个洞

他挖开沉默的雪

他挖开僵硬的泥土

他挖开缺少温度的石头

他的双手流着血

他的脸上起着沟渠

他的心上爬满了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