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
2022年06月20日
■翁德汉
手表,是看人的一扇窗口。
瑞士手表几十、几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一块,而地摊货几十块钱就可以买到,还能正常使用。其实,就是在看你戴手表为了什么。
没有手表,时间是残缺的。农民在田里干活,太阳就是时间;小学生在学校里念书,上下课铃声就是时间。但是太阳下山了呢?家里没有铃声呢?
我的第一块手表,是电子的,我们一般称为电子表。那时候,我大概在读初中。那个年代,拥有手表在山村是不得了的。我们可以想象,要买一块手表,需要种多少番薯啊?当然,电子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手表,只是极其简单的几个数字。记得电子表有三个按钮,把时、分、秒按在正确的位置上。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当时几点几分,往哪里按呢?总不能说中午太阳正在头顶上,那就是12点?太阳下山了,那就是18时?不像现在,到处显示时间:电脑屏幕、手表屏幕、大街上的显示屏……
母亲特意跑到邻居家后面的路上,为了少走路少浪费时间,她大声喊邻居的名字,然后问当时的时间。得到答案后,快速跑来告诉我。我就使劲按那个电子表的三个按钮,但是弄了好久,也还是弄不起来。一会儿,感觉练习得差不多了,掌握方法了,母亲又去问时间。
最后那块电子表怎么了,我已经没有记忆了。只记得母亲站在那条路上问时间的场景。
我快要去读师范的时候,母亲决定给我买个手表——真正意义上的手表。
那天,我和母亲挑着装了茭白的袋子,乘三轮卡去了塘下。在当地最大的菜市场边的路上,我们找了个靠近别人摊位的地方,把茭白袋子打开。不一会儿,客人还没上门,但是收费的老人协会的人却来了。
因为茭白是山里的水田种出来的,所以特别受欢迎,没用多少时间就卖完了。母亲其实对塘下比较熟悉,带着我拐几下,就到了一家卖手表的店。琳琅满目的手表,看得我眼花缭乱,好像每一块都一样,又好像每一块都不相同。母亲问想要哪一块,我心里想全都要了,但是嘴上却不敢说。依照家庭当时的条件,母亲为我选了一块表盘比较大的表,大概是当时流行的款式吧。
洗澡的时候,我们肯定把手表摘了。但是有一天洗衣服,我却依然戴着手表。在上课时看了一下手表,发现表盘里面居然密布了小水珠。把手侧着,手表自然也就侧了过来,水珠好像会动的小绒球,在慢慢地转。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把小水珠弄出手表,所以上课也就不在状态了,老师看了我几眼,都被忽视了。
回到寝室后,我摘下手表拿在手里,不断地甩来甩去。我心里在想:“水既然能跑进来,也就能出去吧。”可是甩了好久,也不见有什么效果,水珠还是在我手表里快乐地游荡着。同寝室的同学看我这么奇怪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表示奇怪的意思,有的说多吹吹风,也有的说它自然会消失掉。原来,大家都有这样的经历,于是我就照样戴着,虽然此后看指针前要先看水珠。
后来,水珠真的消失了。再后来,手表又进了水。
最终,手表也消失了。
参加工作时,一种叫传呼机的通讯工具流行了起来。只要一按一个键,时间就显示在屏幕上。再后来,手机出现了,时间也如此显示。
我们对新生事物总是予以极大的关注,传呼机虽然昙花一现,却也惊艳了一个时代。手机更不用说了,“机不离手”差点成为成语。好长一段时间,戴手表成为“傻子瓜子”吃多了的表现。假如有个人戴上手表,其他人就会觉得奇怪:“怎么戴上手表了?”你总不能说拿手表当装饰品吧?心里想想倒可以,但是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实,很多人把戴手表,和戴其他金首饰看作是一样的行为。所以,所戴的手表也昂贵起来,更多的是为了好看。比如有的人,特意在公众场合把自己的袖子卷起来,以便别人看得见。首饰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符号,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手表是承载着光阴的轮盘,每看一眼,意味着生命减负到一个程度。
慢慢的,手表重新回到大众的手腕上,因为它的作用不可忽视。比如在某个众目睽睽之下的场合,你需要看时间,如果从兜里拿出手机,多么煞风景。此时只需要悄悄地把手抬起来一点,眼睛的余光扫过去,就看到时间了。
我从某购物平台上买了一块价值几百元的手表,除了表盘,其他全黑,让它低调地依附在我也黑黑的手腕上。开始时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时间,突然发现自己左手上戴着手表呢,又摇摇头,吐了一口气。
头摇多了,手表也就经常被举起来了。过一段时间,突然发现左手手背和手腕中间处,出现了一个硬物,以为是皮肤破了后的结痂。后来才发现,是手表的按键顶着皮肤的这处地方,时间久了,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发现,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一旦发现了,很是不舒服。手表换成右手戴?可是书上说了,男左女右啊?平时看手表都是举左手的,举右手是多么尴尬的事情。
后来,我就把手表先扔在抽屉里。
有一天参加一个研讨会,发现坐在我左边的男人,居然是右手戴着手表的。我吃了一惊,好像打破了某个规矩似的。我又看了看他的左手,原来已经被“串串”占了。
责 编:翁德汉
监 审:王进华
总监审:周乐光
编辑: 马慧琼
- 2022/10/14第2092期 2022-7-1
- 2022/10/14第2091期 2022-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