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德汉｜生死离别

生活中到处有闪电

菜市场里布满声音的闪电

电到对方

菜吃起来更香甜

路上玩漂移的是死亡闪电

你看，光闪一下

这世界轻了一点

幼儿园里颜色的闪电

不断劈向孩子的眼睛

目光所至，无所畏惧

一户人家门前

生长着两棵栀子花

一棵的背影渐渐红了

我们只看到黄昏

一棵的小苞刚刚背在身上

门“吱呀”一声

小朋友被牵着

上幼儿园去了

旧戏台的地板上

一场场激烈的战争

让一个个人离去

一曲曲生死离别

让一段段时间逝去

我站在上面

看了看油漆的沟渠

双脚迈了进去

丢了的钥匙

在裤腰上隐身着

手指头指了一下的

不是闭着双眼的大门

站在漆黑的过道里

空气振动几下

门开了

我的手布满了皱纹

太阳光被吸进植物体内

养了壮壮的香蕉树

上面的每夹香蕉

都是被光滋润过的行星

蕉农的钩子

让香蕉树弯腰

一人抱着青色的蕉果

一人的刀砍向香蕉树

成功的一刀

让我看见了医院的

某个角落

草丛里，断脚的

也有断头的

虫子的尸体成了世间

低吟的暗光

土壤是有眼睛的

看到了虫子

看到了暗光

因对灯光的敏感

一只虫子飞过

我恨上了地平线

反方向的杂草

插上铁棍的平原

两头讨好的塘河

那年，我脱了一层

叫想的皮

独自在草的河里

做失去磁力的鱼

那年的夏天做成标本

在平原中部时刻展出

被影子压着的小巷

被小巷拖着的我

被我靠着的路灯

呼吸正平稳着

近处三间房子

贴上了爱睡觉的外墙砖

里面黑黑的

仿佛传说中的黑洞

电话铃声响起

串在了路灯杆上

久久不愿下来

一发激情四射的炮弹

把一滴兵工厂生产的水

打印在

恹恹欲睡的丝瓜叶子上

在兜里横着的冰淇淋

几个小时不融化

而我化成了

一滩不带引号的水

我有一把钥匙

带着刺，带着坑

门开一次

刺长一点

老虎钳也剪不了

挂在腰上

坑划得越深

再多的汗水也填不满

我把它放在兜里

日夜不眠

水桶比我矮

我用折叠法把自己的身躯

缩小到比它高一点

就这样，我拿着水管

往水桶里注水

大家相安无事

边上的人说

把水桶提到台阶上

就不用弯腰了

我也突然发现

那是台阶

不是命运的手术刀

一只白鹭在缺水的小溪里

不停地觅食

我走过去，双手靠在身后

静静地看

白鹭看到我

张开翅膀从下方飞走了

我猜我的脸上

写着“坏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