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热线:0577-88539042    监督举报:0577-88523479
瓯海党务 瓯海人大 瓯海政务 瓯海政协
当前位置: 您当前的位置 : 瓯海新闻网  ->  文化  ->  瓯园  -> 正文

蒿菜

来源:瓯海新闻网  翁德汉
2023年04月10日

  我家房子所在的地基,是从山体里炸出来的。挖出的石头和泥土,填出一个院子。房子和院子比我的年龄大,留住了所有的脚印。

  院子的左前角有好几米高,被一种叫野石榴的“栏杆”拦住了。小小的我,和后来稍微大点的我,都无法穿过野石榴织成的密密麻麻的枝网,一如我这辈子无法穿过它的牵挂。

  父亲在院子的这一角,开垦出了一小块地,专门种植蔬菜,如球菜、油冬菜、菠菜和蒿菜。其中记忆最深刻的是蒿菜了,和它相连的是粉干。

  山上并没有粉干厂,都是从山下温瑞平原地带进货。进货自然需要资金了,所以并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在销售过程中,左邻右舍会出现赊账的情况,这更让人难为情。整个山上几百户人家,也就那么一两家人在买卖粉干。

  买粉干要拿钱,毕竟赊账多了会不好意思。而钱这个东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更是稀缺之物。吃一次粉干很不容易,对我们而言,它已经是奢侈品了。

  一天,家里来客人了,母亲舀水放锅里烧,然后端着一个盆子去院子里,徒手摘蒿菜。等她回到灶头,水已经烧开,就把准备好的粉干轻轻地放进去。母亲乘这间隙,洗起蒿菜。粉干在锅里滚了一会儿后,逐渐软了,母亲抓起蒿菜扔了进去。她拿筷子将所有的蒿菜按在沸腾的水里。蒿菜和人一样,也有恐惧的对象,碰到沸水马上在成熟的路上狂奔。母亲熄了火,把粉干连同蒿菜夹到事先放置调料的一大一小碗里,招待客人的点心就这样端了出来。小碗的粉干,是为我准备的。就是这么一碗粉干,温暖到如今。

  蒿菜摘了后,在枝节位置上,会重新长出来。如果管理得当,可以循环着吃蒿菜,能拉长收获的时间。母亲手头有其他事情,也会让我摘取蒿菜,只是在洗的时候,她会认真了许多。

  三十几年后,我在温瑞大地某个村庄安家,当起了业余农民,种一点菜供家人尝新。在种子店购买菜种,看到熟悉的图片,拿来一看,包装上说是茼蒿,我赶紧问这是不是蒿菜。

  在我有限的四十几年人生经历里,一直用温州话说着“蒿菜”,但具体是哪个“蒿”,没有深究过。“茼蒿”两字,引起我的注意,特意去查了一下资料,说“茼蒿又称同蒿、蓬蒿、蒿菜、菊花菜、塘蒿、蒿子杆、蒿子、桐花菜,为菊科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植物,叶互生,长形羽状分裂,花黄色或白色,与野菊花很像”。

  看到蒿菜的种子,让我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遂买了一袋。

  蒿菜种呈黑色,个小,扔在地上不起眼。我在播种之前,先用温水泡了一天一夜,以利发芽。我将种子和磷肥一起绊到泥里,三者融合在一起,种子好像雨下到海上那样,了无踪影。灰色的泥,被黑色的磷肥染了色,但一点后悔的余地也没有。我不考虑种子在哪里,直接握一把泥,均衡着撒到地里。最后,洒上掺了种花草用的营养液的水。此后,除了双休日有空继续浇水外,我几乎不关注蒿菜。但它们还是按照自己现有的条件,慢慢地成长起来,直到某天,邻居告诉我,这些蒿菜该吃了。他说蒿菜太熟的话,就不适合食用。听他这么一说,我仔细观察这一小块蒿菜。可能是营养不均衡,有的植株比较大而粗,有的却显细。粗的细的合在一起,覆盖了整块地,让我很有成就感。

  第二天下班后,我拿来塑料小筐和剪刀,蹲在蒿菜边上剪了起来。首先选择一个角落,理发那样推过去,免得遗漏。有的人使用手术打击式,看哪株大,先收取那株。大小怎么定义?这会让人有种顾前不顾后的感觉,无论是做事,还是为人,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的左右手分工明确,左手拿住植株,右手的剪刀负责收取。不一会儿,筐里就被占满了,我伸出手按压一下,又腾出不少的空间来,就继续剪。邻居大妈也站在边上看,我让她也收取一点,就把剪刀递了过去。我总不能在那里看吧,想起小时候的情景,用指甲摘取了起来。摘了四五株后,手伸到鼻子下闻闻,一股蒿菜特有的清香冲了过来。仿佛,这方天地就是我家的院子。

  按照自己的饮食习惯,我将球菜和鱼饼、豆腐一起烧制成汤,把已洗干净的蒿菜放到锅的边缘沉下去。关火,锅里的物品翻几下,蒿菜都被汤汁烫到之后,盖上锅盖闷一小会儿再倒出来。

  刚采摘的蒿菜,比起球菜要新鲜许多,所以多留点给孩子。而我吃一口球菜,再吃一口蒿菜,吃着吃着,球菜的味道被蒿菜覆盖了。三两下,当作晚餐的一碗菜被我消灭光了,留恋着其香。据说,蒿菜“有特殊香味的挥发油,有助于宽中理气、增进食欲,腹泻者不宜多食”。孩子吃的时候,把蒿菜一根一根地夹出来,我连忙问原因,说是味道和香菜差不多,不擅长吃。

  第二天,我准备吃蒿菜当晚餐了。蒿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及多种氨基酸,有养心安神、降压补脑等功效”,多吃总没错。蒿菜一烫就熟的性子让我一下子犯难了,因为它一般不是主角,无法独立。我先把其他调料放锅里烧开,再扔进蒿菜,让其在水里划几下,关火即捞起成餐。那天的蒿菜一直香到了第二天上班时。

  亲戚来我家,逛了一下我的小菜园,看见蒿菜,坚决要吃,说让他想起在上海经商时吃火锅:“老板,再来一盆蒿菜!”


责 编:翁德汉

监 审:王进华

总监审:周乐光


编辑: 马慧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