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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照片

来源:  翁德汉
2024年01月23日

  19世纪40年代,照相技术传入中国,当时并不受欢迎,人们认为拍照后灵魂会被吸走。照相这一奇怪的事情被慈禧老太太发扬光大,女人爱美嘛,她大量拍照,人们才慢慢接受。关于吸灵魂这事,前几年还有个新闻,一非洲人到广州,被中国人拿手机拍照拍中,要求赔偿,说自己灵魂受伤了。

  拍照不能马虎。本地前段时间爆出个事情,说某学校某班级活动后,一家长用照片做了一个视频发出去,另外一位家长发现自己孩子在照片中只出现了一半身影,就在群里提意见。做视频的家长不懂拍照,在照片里出现半个身影是不妥的。若我们自己在照片里只出现半个身子,心里都会打个冷颤呢,何况是孩子。

  实际上,孩子只有半个身子的照片经常出现。一学校邀请我给工作人员讲讲网络宣传,我特地搜索了学校对外发布的新闻消息,很多学校和幼儿园在拍摄孩子活动的照片时很随意,更没有对照片进行后期处理,导致很多照片上面的孩子只出现半个身子。家长大大咧咧还好,细心的发现后那肯定有意见。我在讲座时提到,在民间这是犯忌讳的事情。

  照片拍了后,就自己看看,不发给别人,无所谓好和不好。发送给他人的照片,至少对人物形象要处理一下,把这些半个身子的剪切掉。若要在微信公众号等社交媒体上发布,人脸一般要正面,照片里突兀地出现一个背影,那是很让人没有目视感的。摄影本身是艺术,照片应该体现一种美,而不是让人心塞。

  但是摄影,在曾经的我的心里,它是一种高贵的游戏,总觉得拿着照相机拍照不但是潇洒的行为,更是一种自由自在的表达和记录。我渴望参与游戏,却得不到门票,不停地在门外徘徊。

  这世上,不管什么艺术,离开了金钱都是奔跑的裸体者。很多照相馆的老板,也是一名优秀的摄影师,试图在艺术、生活和金钱间达成一种平衡。他们把艺术出售,或者出租给大众,把照相机租出去就是这样的行为。

  作为媒体人,我喜欢浏览各类新闻,读各类报刊,看过的照片也不少。如今闭上眼睛,我依然能记起印象深刻的照片。

  曾经有一次团队在山中采风,遇见几只蜻蜓在飞舞,大家兴致来了,等它停在枝头上,大炮小枪悄悄过去拍。蜻蜓很敏感,一动就飞走,无人拍摄成功,弄得大家兴致全败光了。其中一位名气最大的摄影师,捉住一只蜻蜓,用牙签将其固定在树枝上。如此一来,蜻蜓不会动了,成了静态画面,适合拍照,大家各找角度构图。我没有看过他们拍摄的照片,但是我猜想里面堆满死人、痛苦,以及呆滞的脸孔。照片虽然是静态的,但不是一维的,而是时间立体下的生活图。我们看到照片,好像扫码一样,马上能把动态呈现在脑海里。这就是摄影师要传递给我们的信息。

  1991年,摄影师解海龙一张《大眼睛》的照片,被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用作希望工程的标志。在所有看过的照片里,能让我的大脑瞬间浮现出来的,就是这张。在我的大脑里,整个画面只有一双眼睛,其它地方都是留白。我们不去追寻主角是谁,只记住了这双眼睛,也可以说这双眼睛让希望工程的铁锹舞得更大了。这张照片拍出来是有一定的偶然性,却是摄影师在大别山跑了十几个村庄后抓拍到的。

  有人认为摄影的批判能力软弱。这点我不认同。

  2015年9月2日凌晨,为躲避战火,叙利亚男童艾兰·科迪在偷渡去希腊的途中因翻船去世。2015年9月3日,他的尸体被海水冲上岸,俯卧在土耳其沙滩上,并被拍下了照片,震惊了整个世界。当天,欧洲各大报纸头条都刊载了这张照片,随即又出现在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媒体上。这张照片里出现了三个因素,死亡的男童、沙滩和海浪。男童头朝大海俯卧,凄凉,悲惨,任何语言无法描述。

  这张照片影响了欧洲的难民政策,更多的艾兰·科迪们可以更加方便地进入欧洲。

  这张照片具有强烈的批判能力,撕开了一些虚伪的面孔。

  1993年,南非自由摄影记者凯文·卡特在战乱、贫穷、饥饿的苏丹采访。一天,他看到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苏丹小女孩饿得走不动趴倒在地上。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只硕大的秃鹰正贪婪地盯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似乎在等待着即将到口的“美餐”。摄影师拍下这一镜头,并命名其为《饥饿的苏丹》。《纽约时报》后来刊登了这张照片,并迅速传遍全世界,后来获得普利策新闻大奖。

  小女孩自然没有被吃,秃鹰后来被赶走了。照片标题连隐喻也省了,直接挑明,从个体升到整个群体。我的脑海里存着这张照片,是因为摄影师自杀的事情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张照片给摄影师带来了荣誉,也带来了更多的质疑、批判和口诛笔伐,说他冷血。照片并不是拍出来就完事了,它是摄影师拍摄的,而摄影师是社会里的一员。如果它被锁在抽屉里不见天日倒不会产生涟漪,若造成巨大的影响力,随之而来的就是道德的审视和挑剔的目光了。这好像我看过的一个小说的情节,一个人喜欢做抢劫银行的详细方案,做完后锁抽屉里,则不构成犯罪。一旦按照方案行动起来,那是实施犯罪了。在强大的压力面前,原本生活和精神都脆弱的凯文·卡特受不住,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饥饿的苏丹》只是一张新闻照片,它已经淹没在了时间河的深处,若不是特意去找,也不再看到。但,它却深深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一说照片就想起。

  咔嚓一声,其实照片很微小,微小到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咔嚓一声,其实照片很伟大,伟大到浓缩了近两个世纪的光阴。

编辑: 马慧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