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的燕子衔回一条共富路 返乡7年，瓯海一对夫妇唤醒百亩高山荒地

　　陈海燕14岁走出泽雅大山，打过工、摆过摊，睡过地板、做过老板。“返乡创业后她和爱人把海拔800米的荒山一角打造成了‘一山一村一户一景’的美丽景象。她勤劳又好学，农场里的活自己都会参与，贝贝农场被她打理得也很漂亮。现在她拍短视频为农场引流，流量蛮好的。”这是妇联干部对她的评价。

　　陈海燕把回到泽雅创业，比作鸟儿回到了鸟巢。她是泽雅镇陈岙村人，这个坐落于凌云山海拔六七百米的村庄，气温比山下低不少。山下的平原，稻子一年能熟两季，这里却只能熟一季。山是好山，森林茂密，只是地也多陡峭，陈海燕记得小时候放羊常有羊被藤蔓缠住回不来，被发现时已是一抔残骨。就这样，劳作出的力气多，收成却总卖不出好价钱，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去外头找出路，地也荒了不少。

　　2018年，陈海燕和丈夫回泽雅，立志打造一座集“旅游、观光、采摘”一体化的农场。他们从陈海燕自家的耕地着手，瞅准时机陆续扩大面积，其中包括猕猴桃林120余亩，番薯地50亩，加上其余作物散种区、研学农庄等用地共计约200亩。据陈岙村村民陈聪慧回忆，在陈海燕返乡之前，其中部分荒地已闲置30余年。

　　征服这些荒地绝非易事，先是砍掉杂树，再用挖机掘除杂根。有些根系反复生长，又盘根错节，只得一次次修剪、翻土，来来回回，人工成本颇高。最忙碌时，每天都有几十位村民在山里帮忙，光是工资就发出去不少。如此反复整修了大半年，当年11月第一批果树苗终于在这片新垦的土地上扎下了根。

　　受泽雅山中有野生猕猴桃的启发，夫妻俩买了很多猕猴桃果树大苗种下，可惜果树长成后才发现这种猕猴桃不适合凌云山的高海拔，全被冻死，得了“绝症”溃疡病，只好全部砍掉。此后，夫妻俩积极参加各类农业种植培训班，有时候还请村里农业种植大户上门指点迷津。“这块土地特殊，照搬书本上的知识是满足不了的，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一个慢慢试。”陈海燕说。这个农业项目做不成，两人就立马改向下一个，现在农场已摸索出自己的节奏：四月桑葚熟，五月水蜜桃甜，六月黄桃香，七月樱桃、李子挂满枝头。猕猴桃的种类就更丰富了，陈海燕分享道：“8月开始采摘不用剥皮的软枣猕猴桃，9月是红心的，10月是绿心的，黄心的是11月。”一路摸着石头过河，夫妻俩感觉这片农场就像自己的宝贝一样，所以将农场起名为“贝贝农业休闲观光园”。

　　“回乡创业是我们夫妻俩一起的决定，只有一个人做不起来的。”陈海燕感慨道。高山难请水电工，从荒山开始引水布电都由项武义牵头。新砌一道墙，要他和水泥；电路被雷劈坏，靠他去修。

　　而陈海燕干的则是“细活”，接待游客静静沏茶，细细解说；番薯枣飘香的冬日，削皮后需将番薯慢火熬煮五六个小时，才能塑形晾晒，夜里她就和帮工一起守着灶火。2019年，陈海燕还多了一个短视频拍摄的技能。她说：“那时正好有位来农场的游客，把孩子玩耍的视频传到了抖音。我觉得很唯美，我想我就在农村啊，题材那么多，我怎么就不会拍呢？”于是，陈海燕开始主动求索，线上搜索各种教程，线下参加培训班。夜晚的灯下是夫妻俩的共同课堂，陈海燕钻研着短视频拍摄与各类话术，项武义则对照着资料研究不同果树的种植技术与病虫害防治。项武义曾打趣道，两人把这功夫用在读书上估计早就大学毕业了。

　　在他们的努力下，贝贝农场形成了一套高效的自循环生态：制作番薯枣滤出的渣滓汤，经发酵后可转化为天然酵素肥；游客采摘剩下的小个头猕猴桃，可以酿成风味独特的猕猴桃酒售卖；果树下种南瓜、玉米，并散养鸡鸭，这样不仅能抑制虫害，其粪便又能还田肥土。

　　起初创业时，陈海燕的婆婆曾担心凌云山太高，种出的农作物难以挑下山去卖。如今，这已成为大自然的独特馈赠——海拔高、昼夜温差大、光照充足的环境，反而让这里的果蔬格外香甜。过去，森林过多会制约耕地发展，但现在游客却特意来90%森林覆盖率的凌云山顶，只为深吸一口山间清气，贝贝农场的木屋、棚下也成了观看凌云山日出的绝佳地点。夫妻俩坚持不施化肥、不打农药的种植方式，也赢得了越来越多消费者信赖。凌云山上未通快递，消费者购买的农产品往往要靠夫妻俩下山时寄送，但陈海燕的短视频吸引了众多消费者上山自提，她的直播虽带着“泥土气”，却也少了“321上链接”的喧嚣，像一位边干活，边与你唠着家常的农村姐姐，亲切而真实。

　　土地流转与村庄变迁，也让一些老家房屋不再的泽雅人，将贝贝农场作为聚会地点，当尝到由村民阿姨做的地道泽雅农家菜，漫步于原生的山水草木间，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童年记忆，也悄悄苏醒。

　　陈海燕还分享了一个好消息，今年农场里的猕猴桃喜迎大丰收，数千斤软枣猕猴桃只用了半个月就全部卖光了。“今年3月左右下了大雪，以往说是灾害年，没想到今年的产量不错。”陈海燕笑着分享道：“我们是2018年像铜丝那么细的猕猴桃树苗种下去，第4年才开了几朵花，今年产量才上来，老话说‘三五年才挂果，七八年才生产’。”

　　“没事，你先种起来，反正有海燕在，海燕会帮你收帮你卖的。”这是村民口中常说的一句话。制作番薯枣是项体力活，单人难以完成。因此，一些农户转而生产番薯粉等价格更低的农副产品。而陈海燕主动将附近有需要的农户家的番薯收购起来，统一加工和销售。

　　陈聪慧是陈海燕这边的老帮工，从开荒起就一直在农场帮忙。如今忙完自家的农活，她也常过来搭把手。“海燕给我们按天结工钱，大家都有实实在在的增收。”她利落地给番薯切片，分享道：“她自己这些年对农场的投入，真不知收回了多少。像这些比较小的番薯片，按常理卖不上价，她也照样收过来卖。”

　　陈海燕夫妇的努力也被更多人看见，擅长直播的“共富工坊”从商品上架到快递单填写，手把手为他们提供帮助。茶山大学城的学生，也利用假期来到这里，开展助农实践。“前段时间，政府还给我们补贴了一大卡车有机羊粪。我特别开心，这很珍贵。土壤肥力是需要持续养护的，以前这些都得我们自己从外地费力运回来。”陈海燕说。

　　如今，夫妻俩下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农场里有太多事等着他们忙碌。但上山的游客，总会为他们捎来远方的海味，或是时新有趣的小物件。陈海燕说：“我觉得这个事业一点都没有做错。”谈及未来规划，陈海燕眼里闪着光。她说，凌云山是“山的尽头、水的源头”，这里是温州与丽水交界，站在山顶就能望见丽水青田。“现在泽雅已经被人知道了，我希望凌云山也能被更多人看见。”在她看来，农业虽苦，却让人心里踏实，是个值得深耕的产业。她想做的，不只是经营好这片农场，更是为家乡代言，也为更多泽雅人留住那份深植于记忆里的童年味道。